a铜

快喜欢我!不然我要闹了!
( ・᷅ὢ・᷄ )
是一个随机写作人,吃虎右主产五悠
已经是一个回评论都不敢的社恐人了,但评论一直都有看(´•ω•̥`)



最近又猫猫摁在键盘上摩擦
微博@阿铜–想要成为现充

【轰出】共食

*轰出Only

*胰脏梗,角色死亡注意

*无个性社会 高中时代

*2w一发完

*欠了八百年的欠债 @精神污染薬 ,希望你能喜欢

*bgm:星象仪

  

  

  “今天我们邀请到了当代著名作家轰焦冻先生,没错,就是坐在我对面的这位帅到惨绝人寰的帅哥。”

  

  四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女主持人眼睛上的笑纹很深,看上去很和蔼可亲。坐在她对面的轰焦冻微微冲摄像机和台下的观众点了点头以作打招呼,异色的发丝微微的摇动,眼神很是平静。

  

  和很多出名的现代人不同,轰焦冻并没有选择更为庄重的西装革履,也没有穿上日式和服来彰显自己文人的作风,而是选择了简单的常服。

  

  这让他看上去十分普通,和人来人往的街上的所有普通男男女女都没有两样,谁都不能知道自己家里那本被翻烂的诗集的作者是这位看上去毫无情趣的男人写出来的东西。

  

  “轰先生曾说过自己的创作时间已经十五年了,您今年已经三十一岁了,我算了一下,您的写作大概在十六岁的时候,您能给大家分享一下您的故事么?”

  

  女主持人笑着问道,她和蔼可亲的态度让人感到很舒服,多年的主持人经历让她的一颦一笑拥有了常人所没有的气质。

  

  轰焦冻笑了笑,他的声音没有受到过香烟和酒精的毒害。

  

  “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原因,只不过是认识了一个让我想为他写东西的人而已。”

  

  台外传来了优雅的钢琴的声音,音符随着琴键的上下一个个流淌而出,经典曲目《月光》回荡在演播厅内,落在轰焦冻的耳朵里却老的好像落了尘土的相框,每每听到都忍不住把自己记忆里的那个人翻出来,哪怕已经过了这么久。

  

  

  *

  

  

「7月16日 晴

  今天去咖啡厅复习功课的时候捡到了别人的日记,我只是随手翻了一翻,上面写着“共病文库”以及一个要快死去的病人的事情。

  然后日记的主人找了回来,我是认得他的——绿谷出久,我们班级上的同学,姑且算是个名人。他拿回了日记之后,问我有没有看日记的内容,我非常诚恳的道歉了,然后出乎我意料的,他问我可不可以帮他实现一些愿望,就在他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

  说实在的我很惊讶,哪怕我并不关心他人,也知道绿谷出久是一个容易害羞的人,他的口碑很好,也有很多朋友,阳光向上,完全看不出是一个身患重病时日无多的病人。但是那本日记上实实在在的记录下他的胰脏出了问题,本人也承认了,他当时看向我的眼神让我难以形容,过往也未曾有人向我求助过什么,我脑子里当时在想什么我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不可思议。

  总之,我头脑一热,答应了下来。」

  

  已经临近了期末,伴随了一路的阵阵蝉鸣和热气,在轰焦冻走进了咖啡厅的时候被隔绝在外。

  

  咖啡厅里响着钢琴的歌声,是德彪西的《月光》。咖啡的香气混合着甜点的味道缠绕在店内的一桌一椅上,午后的阳光有一些懒散的透过玻璃窗撒在咖啡厅里,店里的空调开得不是很大,让人莫名的有了一种冬日里花房的感觉。

  

  轰焦冻不喜欢在家里呆着,他对那个没有母亲的家莫名的有一种排斥感,于是他总是拿着一书包的复习资料不辞辛苦的来到距离他家很远的咖啡厅里复习。

  

  咖啡厅里的环境很好,哪怕由于现在是周末的下午而没什么空座,却依旧安静的能听清钢琴所吐出的每一个音符。悦耳的单音符由少聚多,又多多少少的排列着,组成一首乐曲,牵起人的手。

  

  轰焦冻坐在了店内唯一的空座上,这里是一个很偏僻的角落,桌子上刚好落了一角阳光,棕色的桌纹在阳光的照射下变得好像一块柔软的蛋糕。他把自己的斜跨书包拿了下来,放在了沙发矮座上。

  

  “啪嗒”

  

  突然什么落地的声音吸引住了轰焦冻的注意,他向声音的来源看过去。判断出应该是自己的书包把座位上的一个本子挤到了地上。

  

  或许是上一位客人遗留下来的。轰焦冻这么想着,捡起了地上的本子,本子的大小只有手掌那么大厚度大概有三指,封面是墨绿色的,上面有着一些细碎的花纹。

  

  用手指稍微动了动,本子的封面便被翻开,不是很秀气的“共病文库”几个字便跳进了眼睛里,这真的是十分吸引人的几个字,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就勾起了轰焦冻的好奇心,明明这是不对的事情,他却还是忍不住的往下翻了一页。

  

  这是他第一次对他人的事情感到了好奇。

  

  绿谷犹犹豫豫的回到了咖啡厅,开门的速度慢的像个老爷爷,他第一时间看见了坐在自己之前位置上的那位发色奇特的人,忍不住短短的惊讶了一下,再走进了两步之后,他立定站好,稍微沉下气息对那个背对着自己似乎在翻动着自己的日记的人说道:

  

  “那是我的日记。”绿谷觉得嗓子有一些干涩,说出来的话语没有他所想象中的一分的强势,不知道是觉得尴尬好还是怯弱好。

  

  少年的声音微微的盖过了琴声。

  

  “啊,那个,抱歉。”被突然的声响吓了一跳的轰焦冻连忙合上了本子,偷看别人的秘密让他感到很是心虚,他站起来转过身看见对方标志性的乱糟糟的绿发和雀斑,这才发现这个日记的主人竟然是和自己同班的绿谷出久。

  

  “你……看了的吧,上面写的东西。”想到自己写在上面的那些的事情被一位不怎么熟悉的人看到了,绿谷纵使是有心理准备,脸都忍不住烧了起来。

  

  “那个,真的是很抱歉。”轰焦冻并不打算多做狡辩,毕竟是他这边做了错事,这是他的责任,他应该承担起他所做过的一切的事情,这是他的母亲告诉他的道理。

  

  “那个……能帮我保密吗?除了我的父母和一个朋友,就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了,”早已接受了现实的绿谷不安的搅动着自己交叠的手指。绿谷说的很普通,普通的仿佛不过是一件糗事被别人知道了一般。

  

  “我不想让大家担心。” 

  

  轰焦冻虽然一向不在意别人,却能理解绿谷的这种心情,他重重的点了两下头,郑重的说道:“我知道了,我会保密的。”

  

  绿谷接过了本子,低下头用手抚摸了几下封皮,然后他艰难的抬起自己的脸,努力的让自己的目光变得不再飘忽,他说:

  

  “那个,轰同学知道我的吧,我们是一个班级的。”

  

  “知道。”轰焦冻有些不解的回答着对方。

  

  “那就不用自我介绍了……我想让轰君帮我实现最后的愿望,作为看了我日记的代价!”说道最后,绿谷也觉得自己的逻辑太过牵强,不知不觉的就朝着轰焦冻鞠了一个躬,声线也在不知不觉间被抬高,稍稍的引来了周围人的视线,在轰焦冻看不见的地方里,绿谷脸红的好似太阳落山前的火烧云。

  

  心里充斥着说出来的解脱和对于对方回答猜测的忐忑感,绿谷抬起头的时候脸还是红透的模样,手指尖都已经在微微的颤抖,冒出来的一些冰冷的汗水全都被他抹在了日记本的封皮上。

  

  那个注定的日期一直都在一点一点的接近,日记本其实早就快写到了尽头。他当初买这个本子的时候曾一页一页数过,数目同自己残余的时光十分相近,绿谷很清楚自己无论如何都逃不掉,所以在最后的这段时光里,他会用上人生中所有的勇气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尽管这个人他其实并不熟悉,尽管谁也不知道前路如何。

  

  轰焦冻看着脸色通红的绿谷,他能听见周围人小声的交谈的声音,他在想如何拒绝这个可怜人。在眼神不经意间和对方对视上的时候,轰焦冻看见那双看上去怯懦的眼睛倒映着自己的身影,连同落入其中的阳光,一起传达入眼底的那片墨绿的深湖。

  

  嘴巴微微的抽动了几下,装下了家中书库里所有书籍的大脑排列不出一句拒绝的语句,明明书中那些的大大小小的感情和欲求都被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咀嚼,面对着眼前的这个绝症的病人却也吐不出只言片语。

  

  大概是受到了对方眼中的那片深湖的蛊惑,轰焦冻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吐出了同意的话语。

  

  “好。”

  

  “那么就说定了,轰君,那么学校见!”如同一块大石坠地带来的巨响,拿出自己最快嘴速的绿谷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堆,随后慌张的又鞠了几躬,也不管轰焦冻接下来的反应,带着自己怦怦跳的心脏和日记利落的落荒而逃。

  

  轰焦冻看着对方已经扑入了炎热的阳光之下的背影,无措的眨了眨眼睛,明明是答应了对方,不知道为什么却收到了这种好像受到了欺负的反应,他这是才有一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对方什么,意识到自己惹了一个大麻烦的轰焦冻叹了一大口气。

  

  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只要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卖的一天,就要接受自己所造成的所有后果,轰焦冻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只希望对方的要求不会太过分。

  

  他再一次的坐回咖啡厅的座椅上,脑海里不适时地划过了对方那双承载着深湖的绿眼。

  

  真是一双漂亮的眼睛啊。

  

  

  *

  

  

「7月17日 晴

  今天是星期一,也是绿谷向我约定的日子,学校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没什么改变,绿谷他和丽日以及饭田的交流也是和往常一样充满了愉悦的气息,这让我又一次的怀疑这或许只是一个恶作剧。

  如果只是恶作剧的话,这大概是世界上最成功的恶作剧之一了。

  或许我应该期待这只是一个平平常常的恶作剧,毕竟我对于绿谷并没有恶意,也并不希望同学会早早的结束自己的人生。

  目前我选择相信绿谷,所以在放学后我主动在教室里等他。他说他的愿望都不大,只是希望我陪他做一些事情,他再三的向我保证这些事情都不难,其实我是无所谓的,毕竟我只会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努力,超过我的范围的事情我不会试图去触碰的。

  他今天想做的事情也很简单,只是想打出全垒打而已。棒球勉强算我比较擅长的体育项目,所以我答应了。尽管过程十分的艰辛,但最终还是实现了。

  绿谷他真的是一个很不可思议的人,我只能如此的形容他,他给我的感觉太过复杂让我无法去给他进行归类。

  稍微对之后的事情感兴趣了一些。」

  

  

  期末考试就在本周的周三,所以各大社团的活动早已停歇,弓道部和田径部商量着暑期集训去哪里,学校的棒球场上空无一人。

  

  三三两两的学生伴着谈笑的声音流向了学校的门口,轰焦冻从来都是人流中独自的那个,按照日本学校的经典剧情来说,在这种情况下他应当是那个被学校恶霸侵凌的可怜虫,可事实上是轰焦冻在雄英的这两年并没有收到过任何骚扰,且不论原因是他的脸长得如何好还是他的家世如何的显赫又或是雄英的校风优秀,今天终于出现了扰乱轰焦冻日常的人。

  

  轰焦冻收拾好了书包,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看着绿谷笑着拒绝了两位友人同行回家的请求,阳光从干净的地面上微微反射到天花板,绿谷的脸上也带了一丝橘黄的味道,轰焦冻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也没有什么额外的情绪可以产生,他只是等着绿谷的行动。

  

  在和两位友人告别之后,笑着对走到了班门口忍不住回头看向自己的丽日挥了挥手,直到两个人都离开了视线,绿谷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接下来他就不得不面对轰焦冻了,说实在的他对对方并没有什么了解,甚至有点犯怵,毕竟他从未在对方的脸上看见笑容,也未曾听见他向旁人说出公事以外的话语,原本这个人可以凭借自己的容貌和家世成为风云人物,却由于他拒绝所有人接近的态度在学校中变的有些可有可无。

  

  不过,他并不觉得轰焦冻是一个冰冷的人。想起昨天有一些不讲道理的自己,绿谷就觉得浑身的不舒服,可就是面对如此无礼的自己,轰焦冻依旧选择了相信与接受,这让绿谷觉得轰焦冻的光芒与热或许只是被什么东西遮盖住了。

  

  所以当绿谷回身看向坐在最后一排的轰焦冻时,脸上是带着不由自主的笑的。

  

  “轰君,久等了。”

  

  绿谷拿上自己的书包,走向了轰焦冻。

  

  其实在轰焦冻的角度,他能把绿谷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一般在书中这样的情节里绿谷应当是「强颜欢笑」的,轰焦冻用自己的眼睛悄无痕迹的一次又一次扫过对方脸上所有的细节,却找不出半分如此的意味。

  

  他是真心的在冲我笑,为什么呢?轰焦冻想不到,也想不明白。

  

  “嗯,绿谷,你是说你要去打棒球?”轰焦冻手里拿着今天中午吃完午饭后桌面上多出来的纸条,上面有些熟悉的字迹写着绿谷今天想要实现的愿望——想要打一个全垒打。

  

  “是的,球棒和护具什么的中午已经借好了,场地的钥匙我也借到了。”绿谷从自己校服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钥匙,上面还挂着一个小手榴弹的装饰品。

  

  轰焦冻也挎上了自己的背包,站起身来。绿谷先走在了前面,倒完垃圾回来的值日生看见这个组合惊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绿谷,你和轰一起啊?”

  

  “啊,嗯,上鸣同学明天见啦。”绿谷不知道怎的有一些慌张,他随口的应付着上鸣,快步走出了教室,轰焦冻跟在他的身后,路过上鸣的时候只是清浅的点了一下头。

  

  走廊里窗框的影子很长,两个人的影子也很长,一前一后的,路过一个个窗棱,踩碎一片片太阳的余晖。

  

  从走廊到玄关再到操场,绿谷絮絮叨叨的说一些什么,轰焦冻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着对方,他们走在远离着人群的道路上。这是轰焦冻上高中以来第一次和他人走在一起,他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感想,只是盘算着如何才能让对方打出全垒打,如何尽快的结束这个愿望。

  

  他平常都在看书,所以对班上的事情知之甚少,绿谷的体育成绩如何他是完全不清楚的,每一次测验之后他就会一个人走到空旷的地方,翻出一本小书来看,不去管周围的人目光,也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表现。

  

  所以他并不清楚绿谷的实力如何,只希望对方能尽早的结束,他不想太晚回家,这或许会招来他混账老爹的质问,他可不想和那个人在同一个房间里呼吸同样的空气。

  

  绿谷走在前面有些紧张的絮叨着些什么,他不想空气变得尴尬,搜肠刮肚的找着话题,各方面的都会讲生怕没了话头,轰焦冻的可以称之为冷淡的态度让绿谷觉得不太舒服,可一想到自己任性的要求就忍不住心虚起来。

  

  至少轰焦冻没有完全把自己晾在一边不是么,绿谷这样安慰着自己。

  

  两个人穿戴好了护具,就这么站在了棒球场上,绿谷手里拿着一个金属棒球棍,轰焦冻在他的对面,身边有一筐的棒球。

  

  棒球场上空无一人,白天的炙热渗透进了大地里,此刻脚下的土地微微泛着暑气,生命还尚未到达终点的夏蝉叫嚷出了自己生命的所有热情,远处学生们的嬉笑声听起来很远,远的和夏虫一样。

  

  “那么我开始了,绿谷。”轰焦冻拿起了一个棒球,冲着绿谷做了个动作。

  

  “嗯,请多多指教了。”绿谷举起手中的棒球,做出了预备的姿势,双眼紧紧的盯着对方手中的那个棒球,随时准备挥舞起手中的棒球棍。

  

  “呯!”

  

  “呯!”

  

  “呯!”

  

  ……

  

  轰焦冻觉得自己低估了傍晚的夏季的威力,也高估了绿谷的运动能力,他能看见绿谷的汗水顺着鬓角流落,把他原本就卷曲的头发都粘到了脸上。他的前襟和后背上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浸透了,黏在他瘦弱的胸膛上。

  

  轰焦冻本人也出了不少汗,衣服黏在身上的感觉很不舒服,他又用半湿的袖口抹掉了额头的汗水,框里的球已经快要打空了,需要弯腰才能拿到棒球,这也让轰焦冻的体力消耗的更快了。

  

  今天晚上我要吃三碗的荞麦面,轰焦冻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试图平复自己有一些不平稳的呼吸。他抬起头大概看了一下散落在棒球场里的棒球,距离一点点的在变远,状态也渐渐的变好了,只可惜终究只差了那么一点点。

  

  还是差了那么一点距离。

  

  “轰君,需要休息一下么?”绿谷用金属的棒球棍支撑在自己的脚上,喘着粗气。作为进攻方的击球手,对于体力的消耗要更甚,打了这么半天,绿谷的肌肉早就开始酸疼的叫嚣着休息了。

  

  “咚”

  

  “啊,疼。”绿谷感受到自己的头被什么砸了一下,物体和头盔撞击的声音发出了清脆的响声,绿谷也被这一下震的不浅,脑子里嗡嗡的响了好一阵子才清醒过来。

  

  “绿谷,没事吧?”轰焦冻也被这接连的两个声响吸引去了注意力,他小跑着来到了绿谷的身边,此时的天色已经不太好了,夏季再怎么长的白日都耗不过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有点昏暗的光线让两人都看不太清到底是哪里打来的东西。

  

  “废物,重心再低一点啊。”从观众席上传来了一个绿谷万分熟悉的声音,他迅速的眨了眨眼睛,试图看清声音的来源。

  

  轰焦冻对这个声音也算熟悉,毕竟都是一个班上的同学,他用探究的目光看了一眼绿谷,又看了一眼已经模糊的无法分辨的观众席。

  

  “绿谷?”

  

  “轰君,我没事,咱们继续吧。”

  

  绿谷弯下腰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一个棒球,对方应该就是用这个打到了他的头部,他把这个棒球递给了轰焦冻,弯起了挂着汗珠的嘴角。

  

  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轰焦冻才能看清绿谷脸上的笑意,这个笑和中途的几个不一样,这个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轰焦冻也说不清楚,但是的确有什么变了。

  

  如果说之前绿谷的眼睛里倒映着太阳的余晖的话,现在就是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某种光芒,某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光芒。

  

  想要质疑「这种光线真的能打么?」的冲动已然消退的一干二净,留下来的情绪只有配合这个人胡来一场的冲动。

  

  撸起了袖子,轰焦冻最后一次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热度有点高,不过没有问题。他一边掂量着自己手中的棒球,一边走回了原本的位置。

  

  他再次转过身的时候,绿谷已经用自己肌肉酸疼的胳膊举起了金属的棒球棍,准备的姿势做的极其的标准。

  

  轰焦冻并没有开口示意对方自己的行动,他之后的动作和之前所作出的动作一致,手中的球脱离开手的感觉也和之前一般无二,白色的小球就这样飞向了绿谷。

  

  屏住了呼吸,就好像世界的时间就此停止了一样,眼中的世界里唯一会运动的或许只有那一颗沾了一些灰尘的棒球,手中的棒球棍顺利的挥舞了起来,调整过姿势的绿谷此刻的重心就在最佳的位置之上。

  

  “砰”

  

  在球还没有落地之前,绿谷和轰焦冻就知道,他们成功了。

  

  酸麻的双手在大脑的指挥下终于放开了棒球棍,金属落地清脆的声音或许在他们耳中大不过那个棒球落地的声音,在双眼看见那个渺小的球飞出场外的时候,绿谷终于忍不住的发出了欢呼的声音。

  

  轰焦冻喘着粗气,他总觉得最后那一球丢出了他身上全部的力气,听着绿谷一点也不嫌弃累的欢呼声,他不知不觉的勾起了嘴角。

  

  他已经久违的没有这么大汗淋漓的运动过了,最后的这个成功堪比世界上最美味的蜂蜜,安抚着疲惫的身躯,让他觉得这有些荒唐的举动都变得值得了。

  

  然而比什么都惹人注意的就是那个沉浸在自己快乐中的人了。

  

  不,或许对方并没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轰焦冻回头看向绿谷的时候,发现停止了欢呼的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起来,眼泪哗哗的往外流,仿佛之前的那些汗水都不是他流出来的一般,这让轰焦冻都忍不住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水做的了。

  

  绿谷的整个眼眶都红了个透,眼泪从眼眶里喷涌而出,顺着脸颊,路过了他脸上的雀斑,路过了他喜欢上翘的嘴角,路过他有些尖的下巴。

  

  “轰君,真的非常感谢你。”绿谷用力平复着自己不断颤抖的声音,看着面目不太清楚的轰焦冻,压制住自己不断颤抖的心。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绿谷的感谢,轰焦冻生出了一种强烈的也想要感谢回对方的冲动,这个冲动来的没有逻辑,他睁着眼睛看着绿谷那双不断颤抖的双手,抿了抿已经干到起皮的嘴唇压下这没有道理的念头,说道:

  

  “好了,收拾一下回家吧,绿谷。”

  

  “好!”

  

  学校里静悄悄的只剩下了这两个学生,他们在校门口分开,向着不同的方向前进,轰焦冻或许不会知道,绿谷曾偷偷的回头看过他。

  

  

  *

  

  

「8月11日 晴

  今天是绿谷出去约我的时间,这一次不是什么恐怖电影和cos超级英雄的愿望了。这个愿望出奇的普通,绿谷他明明有着朋友却为什么要让我来陪伴他?我想不明白。

  我们是在烟火祭举办的公园的门口见面的,祭典里人很多,我已经很久没有来到这么热闹的地方了,说实话稍微有点不适。绿谷倒是一脸兴冲冲的样子,他告诉我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来看烟火大会了。

  烟火祭的人一直都很多,摊贩的种类似乎和我多年以前看到的一模一样,绿谷很擅长捞金鱼,我把拿回来的金鱼养了起来,金鱼并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但是却依旧很漂亮,艳丽的颜色漂亮的体态,我猜测着它们多久以后会死亡,是否会和绿谷同一天死去。

  烟花很漂亮,当时我和绿谷在河畔拿着手持烟花在玩,是听到声音才一起抬头看的,烟花的种类和我当初和母亲一起看的时候相比多了很多种类,满天都是。都遮盖住了月亮和星星的光芒。

顺带一提,绿谷穿浴衣很可爱。」

 

  

  天色还没有全暗下来,但是再怎么看也都看不见太阳了。公园里已经亮起了灯,商贩们的店铺也都开张了,大大小小的吆喝声也响了起来。不少身着各色浴衣的少年少女早早来到了这里,说说笑笑的凑在一起,不知道在交谈些什么有趣的话题。

  

  轰焦冻到的比绿谷早一点,他穿着短袖和短裤和一件马甲,颜色和款式都不是很起眼。他站在公园的门口,低着头就着微薄的亮光看着手中的书籍。

  

  虽说是看书,但是眼睛划过几行过后,轰焦冻就忍不住抬头环顾四周,寻找一个比他矮的绿头发的男生,等再低头的时候就又忘记自己之前看了什么,只好从头重新再看。

  

  “轰君。”轰焦冻觉得自己的光被挡住,正要抬头的时候就听见了对方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喘息,似乎刚进行过什么激烈运动一样。

  

  这个声音的主人轰焦冻已经很熟悉了,所以他抬头的时候直接说出了对方的姓氏。

  

  “绿谷。”

  

  绿谷身穿着深色的浴衣,上面有一些简单的重复的图案,脚上穿着传统的木屐,看起来和这场祭典很搭。

  

  “抱歉啊,轰君,今天去医院检查回来晚了,所以稍微迟到了一点,久等了吧!”绿谷见到了轰焦冻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叽里呱啦的飞速说了一堆话,一边说还一边张着自己的眼睛去看轰焦冻的脸,试图在他的脸上找到不悦的表情。

  

  轰焦冻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绿谷。

  

  绿谷说完好一阵子才察觉出自己的失礼,原本落在轰焦冻脸上的眼神一下子飘忽了起来,脸上因剧烈运动而产生的红晕刚消下去就又漫上了他的脸,从额头一直红到脖颈,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耳朵里都能冒出烟来。

  

  “那个……”

  

  绿谷微微偏过头不敢和自己对视的样子轰焦冻看的很清楚,他也不太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有一点捉弄到对方的愉悦,还有一点自己也说不太出的情绪。

  

  总之不算差。

  

  “绿谷,祭典应该快开始了,走吧。”

  

  “啊,好!”

  

  绿谷和轰焦冻并排的走着,和这个祭典上所有结伴的男男女女没什么两样,不时停下脚步买一个苹果糖叼在嘴里,头上再戴上两个面具就是日本祭典的标配装备了。一个命在旦夕的病患和一个远离人群的孤岛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融入了这快乐的洪流。

  

  走一阵停一阵,天上的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祭典里的光渐渐变得显眼了起来,人声渐渐开始聚拢,年轻的笑容充斥着整个祭典。

  

  他们两个来的比较早,这祭典的街再怎么长都已经被来来回回走了三次了,绿谷不动声色的晃了晃穿着木屐的有一些疼痛的脚,用手指指向了一个摊位。

  

  “轰君,我想玩这个。”

  

  轰焦冻顺着绿谷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那是这一路上自己有意无意多看了好几眼的摊位,不知道绿谷是发现了,还是说真的想玩。轰焦冻不太确定自己的心态是如何的,上一次他来祭典的时候就载在了这个游戏上,把自己的零用钱全部堆了上去,却没有半分的收获,一张张破掉的渔网就好像一张张嘲笑的大嘴,当时还小的轰焦冻撇着嘴巴,忍着半天的眼泪差点啪嗒啪嗒的落下来。当时是母亲的手,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自己的头发,他把脸埋在母亲深色的浴衣上好半天才接受了这个对他来说有一些残忍的现实。

  

  轰焦冻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钱包,心算了一下余额才不太确认的说道:“好,绿谷你先玩吧,我看着就行。”

  

  得到了轰焦冻的反应,绿谷微微歪过头,用有些好奇的眼神看着轰焦冻,过了一两秒才抬步走向了摊子。

  

  “老板,先来五个渔网。”

  

  “好嘞!”

  

  已到中年的老板笑得很是热情,绿谷从他的手上接过了自己买好的渔网又把钱交给了他,他蹲下身子,看着白色塑料池子里来回摇曳游动的金鱼,拈起一根渔网的细细的把手,将其暗藏在水下,他的动作很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水面。

  

  站在他身后的轰焦冻也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甚至在不知不觉间屏住了呼吸,好像他才是捕鱼的那一个。

  

  他看着绿谷灵活的转动自己的手腕,只是那么轻轻的一抻一抖,那只带着红色斑点的鱼就被捞起来放进了他另一只手里拿着的装着水的袋子里。

  

  轰焦冻忍不住吸了一口气,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绿谷拿着那个甚至没有破掉的渔网四处下手,大的小的,一条条鱼好像游进大海里一般游进了绿谷手中的袋子里。

  

  直到第五条金鱼进袋,这个网子才破掉了。

  

  绿谷冲轰焦冻晃了晃手中的网子,像是在向他宣扬自己的胜利一般。看着轰焦冻脸上有一些凝滞的表情,绿谷忍不住扑哧的笑了出来。

  

  “轰君要不要试一试?”

  

  他笑着将自己手中剩下的渔网递了过去,看见轰焦冻不肯接过去的模样又鼓励式的挥动了两下,或许是刚才绿谷行云流水的动作鼓舞到了轰焦冻,他不太确定的伸手接了过来,手上再拿着那个渔网的时候,轰焦冻觉得这个渔网照当年的那个渔网比似乎细上了不少。

  

  不,应该是我长大了,轰焦冻想到。

  

  他看着低头打量着水中金鱼的绿谷,白皙的颈项露出一大截,配上他脸上兴冲冲的表情,轰焦冻恍惚间似乎看见了当年的自己,只不过这个少年要比自己更加擅长捞金鱼。

  

  轰焦冻蹲下身子,学着绿谷的动作把第一张网埋在水里,他听着绿谷的指导一点点的行动着,呼吸又在不知不觉间被他停了下来,在正确的时机,轰焦冻用力把网提起。

  

  “啪啦”鱼儿挣脱了渔网,落回了水里,溅出了不少的水珠,打在两人的浴衣上和地上,绿谷的脸上甚至还有一滴水滴顺着脸庞往下落。

  

  “哈哈哈哈,看来这位小哥不太擅长这个啊。”店家应该是一个心很大的人,哪怕刚才绿谷一张网捕到五条鱼也不见他有半分的不悦。

  

  “轰君,要这样用力的。”绿谷撩起自己的袖子,露出自己相比其他男生而言的有些纤细的手腕,洁白的皮肤在灯光之下反着柔和的光,他转动着自己的手腕,为轰焦冻做着动作的示范。

  

  “啪啦”

  

  轰焦冻的第二张网也报废了,第三张网紧随着轰焦冻的动作也变得破破烂烂了起来。

  

  果然还是不行的么?把最后的这张网用掉就算了吧。轰焦冻这么想着。网子刚要入水,轰焦冻的手腕就被绿谷的手突然的抓住了,轰焦冻转过头看向绿谷,却看见他一脸认真的同自己说。

  

  “轰君,是这样的感觉。”

  

  绿谷的指尖还有着一些薄汗,轰焦冻觉得他的指尖有些发凉,却意外的有着温暖的感觉,他放松自己的手腕,任由绿谷的手操控着自己的手在空中比划着。

  

  除了家人,轰焦冻不曾与人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过分接近他的话他甚至会觉得不舒服,明明是生活在日本这样一个拥挤的城市里,却无法接受摩肩接踵的人流,经常一个人躲在什么角落里,看着手中的书,看着别人的故事,过着自己的生活。

  

  轰焦冻不知道绿谷是怎样突破这个距离的,在对方抓住自己的手腕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半点的反感,就这样任由绿谷闯了进来。

  

  渔网再次入水,轰焦冻努力的回想着那种感觉,再度尝试了起来。

  

  “啪啦”

  

  很不幸的是,渔网再一次破了,这似乎是轰焦冻的克星,也好像上天嘲讽着这个可怜的少年,多年之前不行,多年之后也不可以。

  

  绿谷在旁边没有笑,他皱起了自己的眉头,手扶住自己的下巴,想了想又说道:

  

  “店长,再来五个!”

  

  轰焦冻看着自己手中破烂的渔网叹了口气:

  

  “绿谷不用了,对我来说这个还是有点难。”

  

  “不行!”

  

  说话一向没有气势绿谷此时此刻却突然爆发,他的语气万分坚决,坚决的让轰焦冻吓了一小跳。

  

  轰焦冻作为帮助绿谷实现愿望的人,已经有些习惯听从对方的安排了,他做不到拒绝就只能由着绿谷的胡来,他任命的叹了一口气,接过了绿谷手中新买的渔网。

  

  

  距离烟花开放的时间越来越近了,绿谷和轰焦冻坐在没有人的河岸上手中各点燃着一只燃烧着的手持烟花,烟花的光照亮了绿谷的脸也照亮了轰焦冻的眼睛,这暗淡的光只能将人的面庞勉勉强强的照射出来,眼睛是最亮的部分,甚至亮到看不清眼睛的颜色,两个人的脸上带着刚刚玩耍过的愉快,嘴角上翘的很不经意,眼中流露的快乐很是平常。

  

  手持烟花的声音很大,隐约盖住了不远处人流的声音,沉默的河水流动着,能微微的倒映出不远处的灯火,今晚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月牙,没什么月光与星光,虫鸣能听的比较的真切,却因为有些嘈杂而显得很遥远。

  

  轰焦冻的手里也拿了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他废掉快二十个网才抓到的一尾小小的金鱼,看上去似乎精神也不太好,轰焦冻却很开心。

  “绿谷你为什么要找我呢?”轰焦冻突然出声。

  

  “嗯?什么?”绿谷不太清楚轰焦冻的意思,就这样随口的问道。

  

  他们两个人还是低头看着漂亮的烟花和不断散落的小小的光点,犹如一个个光的精灵,带着自己转瞬即逝的寿命,发出自己最美丽的光。

  

  夏蝉还在叫。

  

  “这种事情你找你的朋友也是可以的吧,不一定是我。”轰焦冻和绿谷相处的时候总会忘记对方是一个绝症的患者,对方仿佛和这个年纪的每一位笑着哭着苦苦挣扎着成长的少年少女们没什么两样,不管未来是幸福的还是不幸的,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因为他们还活着。

  

  可绿谷不一样,他的路早早的就断掉了,他比任何人都能更早的看见自己的尽头,他也不得不接受这种不公平的结局,轰焦冻有时自己一个人走在路上的时候也会猜想对方是否会一个人猫在被窝里流眼泪,或者是在深夜的卫生间里泣不成声。

  

  一个人的时候,总会忍不住去猜想这个有着特殊命运的人到底是怎样面对他这并不公平的命运,但是一旦和对方走在同一条路上,脑海里就没有空余的位置去思考这些事情,只是看着对方不断变换的表情都会惊讶对方的精力和活力。

  

  冷静下来之后又会质疑自己,为什么心跳会变速,为什么会去思考过往不曾在意的事情,其中最让自己感到困惑的就是为什么是自己。

  

  这些想要自己陪伴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太过于重要甚至是普通的朋友就可以代替的事情,无论是丽日还是饭田都可以陪伴绿谷,所以为什么会是自己?为什么会是和对方没有什么交集的冷漠待人的自己?

  

  轰焦冻想不明白。

  

  绿谷听着轰焦冻的话,却没有把脸转向对方,在手中烟花的照射下,轰焦冻仔细地打量着对方,看着他的嘴唇轻微的蠕动着。

  

  “因为……”

  

  “砰”漂亮的金色烟花在空中炸开,紧接着的就是红的蓝的绿的,一束又一束,当真如同花朵一般盛放着,开满了整个夜空。

  

  绿谷说完之后便抬起了头,看了一眼一脸迷茫的轰焦冻,就笑了笑。他把轰焦冻的头由看向自己改为朝向天空,让他仔细的看着这片被烟花挤满的深色画卷。

  

  彼此的双眼里倒映着更加巨大的烟花,绿谷随手拍了拍身上的草叶和尘土,仰望着天空中稍纵即逝却又连绵不绝的花朵,上翘的嘴角偷偷的落了下来。

  

  人生最后一场的烟花,真漂亮啊。

  

  他想。

  

 

*

 

  

「8月14日 晴

  今天绿谷和我一起去参加了一场文学沙龙,我一直有关注这方面的事情,但从来没有想到绿谷会对我做出这样的邀请。

  这次活动虽然挂上了沙龙的名头,但是事实上就是一个文学爱好者的见面会,我对他人并不感兴趣却不代表我对他人的想法不感兴趣。事实上这一次的沙龙也并没有让我失望,我接触到了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言论。

  回来坐巴士的时候,绿谷把头靠在我的肩头上睡着了,我问他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愿望,他并没有正面回答我,只是问我可不可以吃掉他的胰脏。

  被他靠过的肩头现在好像还残留着他的重度,他没有说出口的回答我大概也能猜到一点,每次当我看着他的时候,他就会回我一种我还没有见过的眼神,对于那种眼神,我很受用,我也不知道原因,但我想我的眼神可能也会和对方的很相近。

  这真的是很不合逻辑的事情,但我决定选择接受。我想我喜欢上了他,尽管他的生命即将走到了尽头」

  

  “你就是绿谷对吧?”轰冬美坐在咖啡厅的座椅上,看着对面正在入座的平平无奇的少年人。

  

  “嗯,是的,你就是轰君的姐姐吧?”绿谷有些局促的坐在那里,努力的把腰挺直,接受着轰冬美带着半分审视的目光。

  

  意识到了自己的目光似乎不太友好,轰冬美笑了笑,对绿谷说道:

  

  “抱歉,是我有点神经质,你不用太紧张了,我只是对于能和焦冻成为朋友的人感到好奇而已。”

  

  “不,请不要在意这些。”绿谷忍不住开始脸红起来,他有些不安的骚动了自己的脸庞,绯色似乎通过接触染到了手指上,这一幅样子让轰冬美忍不住轻声笑了几下。

  

  “这次请你来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是什么?您请说,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都会尽全力的。”

  

  轰冬美问的客气,绿谷回答的真诚,也就让之后的交谈少了许多的客套。轰冬美大致的讲了一下她们家的情况,她仔细的看着绿谷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和每一个眼神。

  

  “焦冻他一直不怎么喜欢与人交流,我一直很担心,所以我希望你能带焦冻他多出去和人接触一下。”

  

  轰冬美看着绿谷脸上一瞬间的为难,颇为神秘的笑了一下,她从背包里掏出了一张传单递给了绿谷。

  

  “我也知道,这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毕竟焦冻他太顽固了,但是突破口还是有的,你只需要和他一起参加这场沙龙就够了,这之后他有什么变化或者别的什么你不用太在意的。”

  

  轰冬美想到那个经常一脸冰冷的坐在家中榻榻米之上的弟弟,眼里划过一丝心痛,但又很快变得有一些坚决。她能从眼神中看出来,绿谷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或许她真的可以把改变轰焦冻的这份希望寄托在对方身上。

  

  “更何况来日方长,也不能急于这么一时。绿谷?怎么了?表情不太好哦。”

  

  “不,怎么说呢,突然觉得很羞愧吧。”绿谷把自己的眼神落下,“之前一直在考虑自己的事情,完全没有想到轰君竟然背负着这么多,我还这么任性,真的感到很羞愧。”

  

  嗓子有些沙哑,吐出来的声音不太好听,绿谷心下的情绪五味杂陈,有着心疼对方的感觉,也有着他所独有的自大的内疚。

  

  “我答应你,我会和轰君一起参加这个文学沙龙的。”绿谷把传单折好,郑重的放进口袋里。他看着轰冬美的笑,忍不住也笑出来。

  

  “轰君他很优秀,他一定能变得更好的。”绿谷的声音不大,里面却有着满满的信任。

  

  “我的弟弟,理所当然。”轰冬美发现自己很欣赏自家弟弟的这个朋友,她觉得对方能和轰焦冻走的近不是没有原因的,有了他,轰焦冻的改变是早晚的事情。

  

  

  

  轰焦冻和绿谷的沙龙约会是从上午开始的。地点定的比较远,两个人颠簸了好一阵子才到达了目的地,里面的人很和蔼也很亲切,人们聚集在一起,坐在沙发上吃着主办方所提供的甜点,空气里快活的气氛上下浮游着。

  

  轰焦冻拿着一个本子,记录下别人的看法和他们所推荐的书单,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这个俊俏的少年郎,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他,也有不少人上前提问,无论对方是不是业界的名人也不管对方的性别、年龄,轰焦冻就坐在沙发上用自己平静的声线不卑不亢地说出自己的答案。

  

  坐在位子上的人都无不对他这位年轻的文学爱好者感到欣赏,至于那位比起文学更喜欢沙龙点心的可爱同行者,他们则猜测是这位少年带来的朋友。

  

  一个爱好不同却依旧陪朋友来了的朋友,他们的感情相比很好吧。人们这般想到。

  

  “说起来,有一种说法,就是说如果内脏被吃掉,灵魂就能永远留在那个人的身体里。”

  

  “很罗曼蒂克的说法。”

  

  “那边的,绿头发的,你怎么想?”

  

  突然被点名的绿谷用力的咽下口中美味的曲奇饼干,轰焦冻看着成为视觉焦点的绿谷微微挑了挑眉头,刚准备开口救场,就听见绿谷说:

  

  “如果是我的话,我希望我的胰脏被吃掉。”

  

  “这种的回答吗?你很有趣哦,叫……绿谷对吧。”

  

  “是的!”

  

  轰焦冻看着不好意思的笑着的绿谷,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多余,这让他感到了一些不悦。这种不悦一直淡淡的纠缠着他,直到他们坐上大巴离开了茶会。

  

  中午是在东道主的招待之下进行的午餐,绿谷当时就露出了懊恼的神色,轰焦冻他猜绿谷或许是在懊恼自己吃的太多而无法怎么享受这一顿美餐。

  

  用过午餐之后,他们二人就离开了沙龙,坐上了归家的车。车内空调开得有点大,两个人倒在夏日的阳光下取暖,或许是被阳光晃眼晃的困了,绿谷在上车后的不久就靠在轰焦冻的肩头睡着了。

  

  绿谷不太乖巧的发丝有一些蜷缩在脸上,有一些骚扰在轰焦冻的脖子上,有些发痒,但是还可以忍受,轰焦冻没有如同来时那般看书,而是将眼睛的焦距随意的摆放着,听着绿谷呼吸的声音,任由自己的思绪胡乱的交缠。

  

  车猛地颠簸了一下,绿谷张开惺忪的睡眼,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鼻音,听起来醒的心不甘情不愿的。

  

  “轰君?”绿谷下意识的叫到。

  

  轰焦冻没有回答,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无法自拔。

  

  “轰君?”绿谷微微用力抬起自己的上半身,混沌的大脑这才清明了一些,意识到自己之前一直靠在轰焦冻的身上睡觉,突然就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脑子猛的清醒,笨拙的不断向对方道着歉,心里却想着靠在对方身上睡得真舒服。

  

  “绿谷,你为什么会想来文学沙龙呢?你对这根本没有兴趣吧。”

  

  车上没什么人,轰焦冻的声音十分清楚的被绿谷捕捉到,每一个发音,每一个意思都传达的如此的清晰,清晰到能拨开人心中的一层层迷雾。

  

  “那个,轰君啊。”绿谷坐直了身子,看向轰焦冻。

  

  轰焦冻转头看向逆着光的绿谷,对方的表情很平静,轰焦冻曾在自己身上无数次的看过这种表情,但却从未在绿谷的脸上看到过。

  

  “轰君能吃掉我的胰脏吗?”

  

  不,绿谷脸上的平静和自己的是不一样的。轰焦冻想到。

  

那是自己现在做不出来的表情。

 

  

  *

  

  

「8月17日 晴

  说实话,收到绿谷的短信的时候,我很惊讶,毕竟当时天都已经黑了,这样突然的做法不是他的风格。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我依旧出去找他了,我无法放心他一个人在外面晃荡。

  他和我说他想要看星星,这是他的愿望,叫我去实现,他看上去和往常很不一样,那种脆弱的感觉让我把他和病人联想在了一起,然后我才又意识到,绿谷本身就是病人。

  天气很好,天上的星光也不错,绿谷带着我到了附近的小公园,爬上了攀爬架。

  他的心情之后平复了不少,但却依旧显得很没有精神。我们在交谈之后,绿谷靠在我的怀里哭了,哭的很伤心,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因为他所面对的困难或许是人生中最困难的一件事情了。

  我想了想,对他说,我想吃掉他的胰脏。

  然后他告诉我,他还想活下去,他还不想死。我只能一句又一句的重复我的话语,试图平复他的心情。

  在这个晚上,我是如此的清晰的意识到时间的流逝,这个活生生的,我所喜欢的人快要走向他生命的终点了,这明明是我最开始就知道的事情,却从这一刻开始觉得不甘,觉得愤怒,觉得痛苦。

但我不应该再病人面前表露我这种迟来的感情,我就只能一遍一遍的告诉他,我会吃掉他的胰脏,你还可以继续在我的身体里活下去。」

 

  

  手机突兀的亮了起来,轰焦冻拨弄着自己刚刚吹干却还有些潮气的头发,伸手拿起了手机,他猜测这或许是绿谷发来的邮件,去让他明天出去和他又去哪些地方去玩,这么想着他就莫名的有一些开心,嘴角也不知不觉间微微翘起。

  

  他擦干净自己手上的水渍,划开了手机。跳出来的是一封简讯,发信人是绿谷。轰焦冻的眼睛快速滑动,扫过这短短的几行字,他皱起眉头,抿了抿嘴唇,迅速的从衣柜里拿出自己常穿的衣服,又顺便拿了一件外套。

  

  在他快走到玄关的时候,听见了轰炎司的声音,他皱起眉头准备和那个该死的男人对上正面,却看见自己的姐姐拐进了轰炎司所在的房间,顺便还给自己递了一个鼓励的眼神。轰焦冻没有放弃这个机会,三下五除二穿上鞋子就跑到了家门口。

  

  今天夏蝉的声音也没有停歇过。

  

  绿谷靠在轰家大宅的门口,低着头看着自己红鞋子的鞋尖,听见轰焦冻的脚步声,连忙抬起了头看向对方。脸上挂着几分藏不下去的落寞。

  

  “轰君,这么晚还来打扰你真的很抱歉。”绿谷脸上写满了歉意,尽管他如此的觉得抱歉,却忍不住任性的让对方陪伴自己,他在心底不住的谴责自己,可怎样也无法停下自己的动作。他在给轰焦冻发讯息的时候甚至没有半分的犹豫,只是觉得摁下发送键的时候,自己的胸口很闷很闷,喘不上气。

  

  “绿谷,没事,你先把这件衣服穿上。”轰焦冻看着穿的有些单薄的绿谷微微的挑了挑眉毛,觉得自己多拿一件衣服真的是明智之举,他当然看见了绿谷脸上那种不是很自然的表情,可他觉得给对方多穿一点是目前来说更加重要的事情。

  

  绿谷沉默着让轰焦冻帮他穿上这件带着对方味道的外套,等他们忙活完了,绿谷才小声的说:

  

  “轰君,能陪我去看星星么?”

  

  “好,去哪里?”轰焦冻答应的很干脆。

  

  “就是附近的那个有攀爬架的公园,不是很远。”绿谷轻轻的嗅了嗅衣服的袖口,上面有着他在轰焦冻身上无数次闻到过的味道。

  

  轰焦冻看着绿谷的动作笑了笑,伸手握住了他常年汗津津的手,在已经没有人的夜晚的街道走了起来,晚风吹在身上很舒服,顺着毛孔直直吹到心尖。绿谷对于轰焦冻的动作从始至终都没有挣扎,顺从乃至配合的伸着自己的手,从一开始的轰焦冻扣着绿谷的手,到后来的十指相扣,彼此的掌心里传来对方的心跳声。

  

  一路上没有什么话语,绿谷也不像最一开始他们二人相处的那样不断说着话以避免尴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不仅不觉得沉默的时光尴尬,甚至觉得这段时光无比的充足,一股股从相接处传来的暖流好像血液一样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心房。

  

  到了目的地,轰焦冻先帮助绿谷爬上了攀爬架,自己才迅速地爬了上去,紧紧地靠着绿谷坐下。

  

  今天的夜空没有云彩,星光和月光都尽情的挥洒至人间,轰焦冻看着天上几近成带状的星空,忍不住在心底夸赞今晚的好天气,绿谷自从坐到了攀爬架的顶端,就仰着脖子,眼睛眨也舍不得眨的看着漂亮的天空。

  

  他们前不久还一起看了烟火,漫天艳丽的光很是美丽,但是这毫无人工痕迹的星空也有它所无法超越的魅力,它们并不显眼,一直都在那里静静地等待地上的人们能抬起头来发现它们,只要想到这些星光可能来自数百年前的某颗星星就觉得感动不已。

  

  绿谷仰着头,将自己自作多情的猜测着星星的想法说了出来。

  

  “星星真的很厉害啊,努力的将自己的光送到如此遥远的地方,哪怕抵达的时候自己已经不存在于这个宇宙之中,却还是因为某个生命能抬头注视自己而无比的快乐。”

  

  说完之后,绿谷忍不住笑出了声,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突如其来的酸性还是别的什么。

  

  “我就随口说说,轰君不要放在心上。”

  

  “不,我觉得绿谷你说的很好。”轰焦冻晃动了一下自己微微发酸的脖颈,转头认真的看着绿谷。

  

  今晚的月色真的很好,好到没有路灯轰焦冻也能看见绿谷的表情,绿谷他是如此专注的注视着这一片根本无法看清的夜空。

  

  “绿谷,今天是发生了什么?”轰焦冻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接问出口。

  

  “没什么,和以往一样而已。”绿谷的谎话说的非常明显,他似乎也失去了力气去给这个谎话打掩护。

  

  这种态度让轰焦冻莫名的有了一些恼火,他抓住了绿谷的手,逼迫他将目光从星海转到自己身上。

  

  “绿谷,我以为你不会对我做这些隐瞒的。”

  

  绿谷没有说话,他看着轰焦冻的脸颊,看着轰焦冻脸上那一块在他眼中很是帅气的伤痕,看着对方眼中所倒映出的烂漫星河,看着对方被夜风微微吹动的发丝。

  

  他一点点的靠近了轰焦冻,轰焦冻被自己的某些猜想惊的不敢动弹,他僵着身子眼睛都不敢眨的看着绿谷的接近和对方有些苍白的嘴唇。他甚至快要感受到绿谷的呼吸。

  

  可在眼神再次对视的时候,轰焦冻就不带丝毫失望的放下了他的想法,他伸出还未粗壮的胳膊环住了对方并不结实的身体,绿谷把脸深深地埋在了轰焦冻的怀里,这个姿势并不舒服,却让绿谷怎样也不能把自己从轰焦冻的怀里抽离。

  

  “对不起轰君,让你看到我这么一幅丢人的样子。不过我这幅样子只给轰君看哦。”说道最后,绿谷努力的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轻松,不争气的从眼睛里涌出来的泪水流了下来,他对自己说,这是汗,不是眼泪,绿谷出久你没有哭。

  

  “绿谷……”轰焦冻并不擅长语言,只是一下一下的抚着绿谷的后背,如此笨拙的安抚着他。

  

  “我啊,在轰君身边就觉得很平静,这真的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啊,好像有了轰君,那些事情就碰不到我了一般。”

  

  “只要呆在轰君身边,我就真的非常非常的开心。”

  

  声音渐渐地开始变得断断续续,期间夹杂着努力忍耐的气声,轰焦冻觉得心里好像坠了个大大的铅坠。

  

  “我想今后都这么下去,哪怕未来会有更多的痛苦,我都不想放手。”

  

  轰焦冻觉得自己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我真的很想活下去啊,轰君,我好想活下去啊!”

  

  这句话就好像某种枷锁,又像是潘多拉的盒子,在被绿谷吐出口的一瞬间,好像有什么改变了,可仔细去看却没有半分的改变。

  

  轰焦冻有那么一瞬间,想亲手杀掉绿谷。

  

  他们终究无法改变。

  

  他们彼此都深深的闭上了双眼。

  

  “没事的,我会吃掉绿谷的胰脏的。”声音从绿谷的头顶传来,明明是无法实现的事情,明明是没有实际意义的事情,绿谷却从中感受到了一种难言的庄重感,就好像十字架下交换誓言的恋人,就像墓碑前念着悼词的神父。

  

  “轰君……呜……”绿谷把轰焦冻的衬衫前襟拽的皱皱巴巴,再也忍耐不住的哭声从自己的心脏里流向了另一个人的灵魂上,他把自己的眼泪都抹在了这个环抱着自己的人的身上。

  

  “我还不想死,我还想活着。”“轰君,我还想继续下去,我不想这么结束。”“轰君……”

  

  “没关系的,我会吃掉你的胰脏的。”“绿谷我会吃掉你的胰脏的。”“没关系的。”

  

  在那个夜晚,那个怀抱是如此的温热,给了一个快要冻死的人一个火柴的温暖。

  

  在那个夜晚,那个怀抱时如此的冰冷,给两个燃烧着的灵魂一个来自现实的冬天。

  

  蝉声快要熄灭了。

  

 

  *

  

 

「9月3日 小雨

  今天我又去病院里探望绿谷了,他的病房已经空了下来,护士也告诉了我他的死讯,其实不用她来告诉我我也很清楚的,毕竟绿谷每一日的衰弱我都看在眼里,只要到达限度,他就会离我而去,离所有人而去。

  我接受了这个消息之后就离开了医院,去拜访了绿谷的家。

  永远失去了一个人的家明明充满了人却看上去没有什么生气,门口花瓶里的花朵已经枯萎了,掉落下几篇枯瘪的花瓣。绿谷的后事本来应该在他还在世的时候就开始操办,可他的母亲却阻止了这个事情,也让这里显得有些手忙脚乱。我只来得及说上一句节哀,就不得不离开。

  在门口我意外的遇到了爆豪胜己,这个我自始至终或多或少都在妒忌的男人,他告诉了我很多事情,例如为什么绿谷的共病文库会落在咖啡厅,例如绿谷面对他的时候什么样的。

  尽管知道了绿谷的事情,我却不太高兴,他把绿谷的手机交给了我。作为遗物,这应该是绿谷的家人才能保存的东西,爆豪却颇为不在乎的说这是他偷回来的。

  他还告诉我绿谷的手机的密码应该是我的生日,可他并不知道我的生日所以还没来得及翻。

  我想了又想,非常卑劣的没有把手机还回去,而是带回了家充上了电。

  爆豪没有骗我,密码真的是我的生日,我很简单就打开了手机,里面的内容很丰富,记录着绿谷出久这个人生前的行动,我像是上瘾了一样翻了一遍又一遍,偶然间发现了他短讯的草稿箱里有一条准备发给我的邮件,编辑时间是五天前,当时他应当还能自然的说话,只是不能下床活动了。

  上面写着“我想吃掉轰君的胰脏”。

  我不知道绿谷脑海里真正的想法,我也无法去拿着这条没有发出的简讯去找他对证,但是我任由我自大的想法,我想这是不是他渴求着与我一同死去,让我陪同他一起走向生命的尽头的意思。

  “如果内脏被吃掉,灵魂就能永远留在那个人的身体里。”

  绿谷是不是想让我的灵魂留在他的身体内,和他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呢?

  我被我可笑的想法逗笑了,这是一条躺在草稿箱里的信件,这是绿谷永远不会说出来的话。这么几天来他都不断的向我道歉,他觉得他错了,他不应该来招惹我,他不应该做哪些无所谓的事情。我明明知道他只是害怕我在他死后伤心,但是我却毅然决然的和他大吵了一架,我用我所有的力量、我所有的怒火去告诉这个他我非常需要他这一个事实,我从来都不后悔当初我答应他的请求这件事情。

  第二天我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连说话都有一些吃力了。他又一次向我道歉了,是为了之前他所有的道歉而道歉的,我很高兴他终于不再那么自大的高高在上的看着我,他终于明白了我的心意,他不断的和我说着如果他能活下去他会干些什么,如果他能活下来,我们会再一起做什么。我给他掖好被角,看着他胡言乱语,听着他的语调从刚开始的欢乐变为平静,最后他和我说,他希望我会好好的活下去,去更勇敢的活下去,去更幸福的活下去。哪怕他不在了,也要好好的去参加自己感兴趣的聚会,去参加那些热闹而美丽的祭典,去看那些美好的一切。

  不要把太多的目光放在过去上,要往前看,要往前走。

  我答应了他。

  他当时笑的很开心,明明是那样的无力,我却从他的眼中看出了那个傍晚里拿着棒球棒的他,眼睛里静静的燃烧着什么美丽的东西。

  而今天,他终于死去了,我对他的爱意也终于到达了顶峰,没有什么痛感也没有什么流泪的冲动,我拿着他的手机翻看着那条没有发出去的信息,想要嘲笑他的胆小。可自己的手也在怯懦着颤抖着,我想让我收到这条短讯,却摁不下发送的摁键。只能颓废的把手机关上。

  我开始回想我和他相遇的这个季节里的每一天。

  原本春夏秋冬对我而言本都没有意义,我却因为他而喜欢上了夏天。

  我决定要好好活下去,就像他所说的那样,就像他所向往的那样。

  或许他教会我的是向往。」

  

  

  雨不是很大,落在伞面上的声音很小,有一些雨丝飘到了轰焦冻的衣服上,也不能把他的衣服打湿。只有鞋子被硬化路面上的积水溅上了不少水滴。

  

  爆豪胜己是突然出现在轰焦冻的面前的,没有打伞,他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还是那副无法无天的样子。

  

  “阴阳脸,我跟你说点事情。”

  

  这是轰焦冻第一次和爆豪说上话,他微微的点过了头,以示同意。

  

  他一直都知道绿谷有一个幼驯染,也知道那天在棒球场上出声的人是爆豪,但是绿谷不曾开口,他也就不曾询问。

  

  这个他心中最后的一个小疙瘩,在这个他失去绿谷的这一天找上门来了。

  

  他们两个随意的找了一个屋檐躲雨,是爆豪先开的口。

  

  “废久和你说过我的事情么?应该没有吧。”

  

  “啊,对了,你不用说话,就闭上嘴听我把话说完就行,我想说的多半和那个废物有关,你爱听听,不听滚。”爆豪掸了掸衣服上的水珠,无所谓的说道。

  

  轰焦冻面无表情的站在了原地,换做是其他人此时最起码应该挑个眉头,不过爆豪无法触及他内心的半点,所以他不会在意。爆豪若想给他影响,大概就只能用他口中的“废物”来动摇他了。

  

  “废久那家伙大概是两年前知道自己身体的事情了,那家伙在某些方面的接受能力很强,反正我还没怎么看他哭鼻子他就一幅无所谓的样子四处晃来晃去了。”

  

  蝉声早已消失不见,雨水落在混合在泥土里的蝉的尸体上,滴落在它失去光泽的干瘪的眼睛上。

  

  “自从他得知了自己的病情之后就越来越喜欢笑了,越笑越蠢。我知道他一直在写共病文库,有一天他告诉我他在共病文库上列了一个愿望清单,但是还没有人能和他一起执行下去。”

  

  从房檐上滴落的雨滴的声音要更大一些,能微微盖住细密的雨声。

  

  “我和他太过熟悉,所以我知道那个和他一起实现愿望的人不可能是我,所以我叫他把他的那本破日记丢到随便的某个角落,如果有人翻看了他,那就和对方一起去执行愿望清单上的事情。”

  

  说到这里,爆豪嗤笑了一声。

  

  “不过没想到是你这个阴阳脸捡到了那个破本子,你大概栽的很惨吧。”

  

  “我知道我说的一切都很牵强,倒不如说这整个事情都很牵强,从他的动机到你的接受,都愚蠢的无法言喻。”

  

  “但是已经无所谓了,他已经死了。哦,对了,这个是我从废久他房里顺出来的,给你。”爆豪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轰焦冻认得,那是绿谷的手机,上面还挂着他送给绿谷的手机挂件。

  

  爆豪随手的把手机抛给了轰焦冻,看着轰焦冻有些紧张的样子,他莫名的有些心烦。

  

  “人都已经死了,只是个物件而已。”

  

  轰焦冻看着雨中爆豪的背影,他学不来对方的洒脱,只能握着那个故人的遗物,转身离开。

  

  *

  

 

  自从绿谷死后,轰焦冻又恢复了沉默寡言的状态,可他的心却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难以平静,他的思绪被自己暴涨的爱意所折磨,他想去那个人的身边,哪怕只是一个墓碑。

  

  这些情感快要把他逼疯的时候,他开始尝试为对方写信、为对方写诗。他虽然看过的书籍很多,却并不是很擅长写作这件事情,只是每每在纸上写下自己思绪的时候,心情就会变平静很多,读着连自已都看不上眼的字句,莫名的会感到一股熟悉的温度。

  

        大概是因为情绪得到了舒缓,轰焦冻沉默的时间开始一点点的缩短,一开始他想从丽日和饭田那里了解到绿谷更多的事情,却在不经意之间和他们二人成为了朋友。虽然脸上的表情不多,可和周围人渐渐的搭建起了名为沟通的桥梁。

 

        生活渐渐被除了书籍以外的东西填满,生活渐渐地变得忙碌了起来,心情也变得愈加的平静,平静的好像深海。可轰焦冻的笔却没有放下,无论是怎样的天气,无论是怎样的情况,无论是生病还是繁忙,他都没有停下那只为绿谷而动的笔。

 

        经常有人会问他,他在写什么,他总是回答随便写写。把自己杂乱的思绪注入笔尖,写下一封封不能称之为情书的信。

 

        不知不觉间过了一年,过了两年。

 

        写下的诗与信随意的投在杂志社和网络上,收到了许多人的关注,也收到了无数的赞扬,轰焦冻觉得这些有一些无所谓,因为最想要的那束目光已经不会再投在自己身上了。

 

        生活还在和昨日一样的进行着,轰焦冻会去公园里配小孩子玩一些简单的游戏,会去参加沙龙,会去看每一届的烟火大会,会去参加同学的聚会,会去吃最近新出的美食,每一天脸上都会有发自内心的笑容。

 

        世界在他的眼中越来越完整,也越来越美好。

 

        轰焦冻的这条路往前看还尚未能看见尽头,但只要还在前进,就终会有结果。

 

 

*

 

 

        思绪渐渐回转,轰焦冻并没有告诉这位主持人他和那个人的过往,只是随意的说了说,等待着对方下一个问题的抛来。

 

        节目进行的很顺利,轰焦冻在说话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去想那个人,想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想一些烂俗老套的句子。

 

        回想起来的话,他很惊喜的发现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日子总是晴天,除了失去他的那一天。他们之间连一个亲吻都没有,只有一个牵手,只有一个拥抱。

 

        绿谷因为死亡停留在了原地,轰焦冻因为活着而继续前进,他的身边一直都是空着的,但他却从来不觉得孤独,因为他总能感受到站在原地的绿谷用目光陪着自己,用目光推着自己前进。可每当他想回头去看一看那个人的时候,那个人的目光总会阻止他的动作,让他不能回头。

 

        他的那本日记的扉页上写着自己的遗言,这是他早就决定好的,他希望自己死后这本日记被烧成灰烬,和自己的骨灰放在一起。

 

        听着主持人的言语,轰焦冻露出了平静的表情,就好像那天巴士上的绿谷一般,却又带着他自己独有的坚强。

 

        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轰焦冻恍惚之间似乎听见了外面的蝉鸣声。

 

        真是一个好季节啊,他想。

  

  

  

END

 

 

 

 

 

 

 

 

搞了两天半,每天看着电脑秃头才挤出来这么点。

希望能把想表达的表达出来。

胰脏都是剧透透出来的,我终于能好好的看电影啦!

食用愉快啦❤

 

评论 ( 51 )
热度 ( 636 )
  1. 共4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a铜 | Powered by LOFTER